最后开放的花朵,边走边衰老的行人

午饭后去了静安寺。
没有找到问事情的地方,且有下午不宜烧香的说法。所以我不烧香拜佛,只是闲逛一圈。寺中熙熙攘攘,烟火气息甚浓。很多人在烧香拜佛,都是有所求罢。还有一些人往寺中央的大鼎里扔硬币,希望博个财运。我觉得这个有点准,前年哥哥扔进了一枚硬币,不久后吃饭的发票果然刮中五百块。寺庙两侧有很多兜售开光物件的摊贩,本该是清净之地的寺庙俨然成了集市。我从不相信一件所谓开过光的物品,能保佑一个人如何如何。念佛持咒才是信佛的正道。我信奉八个字:慈悲喜舍般若解脱。人来人往的寺庙中,唯一打动我的是一株山茶花,满树都是花苞,在袅袅的香火中静默着。也许下次去,就能看到她的盛放。

照例要去静安公园,但我总有些隐隐的担心。去年在静安寺外,被一个民工骗走九百块买了两只大乌龟。不懂是什么品种,看起来有点凶狠,我将它们放生到了八景园的水域中,不知道它们对其他物种是否有坏的影响。我决定下次去的时候,告诉工作人员这件事情。祈祷我擅自的不科学放生没有造成坏的影响。

感觉我真的是老了,越来越挂念从前,总觉得现在的静安公园找不到09年时的那种静谧感觉。
入园的那条悬铃木大道上,人特别多,还经常能遇到演奏乐器和跳舞的。山坡上的那片回廊似乎也固定为戏剧迷的据点。这些爱热闹的群体为公园增添了不少人气儿。喧嚣的活力有了,但较“静”,“安”两字就远了。热闹是他们的,我什么都没有,我只愿意看看那些高大安静的悬铃木。”悬铃木“这个名字取得真好,将圆圆的小果实悬挂在枝头的样子描绘得如此有意境。
中间的那片水域中,已无残荷,也无芦苇,只有空旷的一片水。我很怀念09年在水边喂过的那只小黄猫,当时它跟我特别亲密,差点都要跟我回苏州了。不知道它是否健在安好?今天也遇到了很多猫咪,白的,三花的,黄的,黑白的,还有一只特别肥大娇憨的胖猫咪,但我感觉都不是当年那只小黄猫。衷心祝福这些猫咪在静安公园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安身之所。
这个寒冷的季节,园中还是有很多开花的植物。三色堇,角堇都开得特别好,淡淡的阳光下,仿若一个个张开的小小娃娃脸。另外有大片大片十字花科的某植物,黄的,粉的,紫色的都有,花朵的样子很像紫罗兰,但我不能肯定。如果嫌这些花朵太过娇弱,还有羽衣甘蓝可以看,黄色与紫色搭配得甚是和谐美丽。更难得的是羽衣甘蓝的一个变种,中心宛若盛开的黄玫瑰,外面绕着一圈紫色的叶,让人非常佩服园艺者的匠心。除此,还有处处盛开的茶花,大红的颜色鲜艳却不热烈,不曾夺去其他任何一种植物的风头。

在静安公园匆匆走了两圈,就得赶去医院开药。等地铁的时候,迎面走来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漂亮姑娘。她的唇色是明亮的正红,感觉特别美特别有风情。我觉得遇上这样的姑娘也是一种幸福。上地铁后,我低着头,疲惫的靠在车门处。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一位老阿姨,在很仔细很缓慢的佩戴毛线手套。现在很少见这种手工编织的老毛线手套了,犹记得我初中时候戴过,虽然外表丑丑的,却给我曾经快冻烂了的手,真切而踏实的温暖。

走出地铁站又有惊喜了,竟发现路边的桂花树遍布细如米粒的花苞。嫩黄的花骨朵儿细长细长的,尖尖却是俏丽的红。凑近也嗅不到一丝甜香,但已经让桂花树有足够骄傲的资本了。树下还有很多蹦蹦跳跳的小麻雀呢!我一直很喜爱小麻雀,觉得他们特别精灵可爱,真想不通当年为什么将它们列入四害之一。人类简直太残忍了。。。。。。

去往医院的路上,要经过一个小小的糕点铺。我总在开完药之后,买点“猫耳朵”哄哄自己。其实有了“猫耳朵”,药也是一样的苦。可我总记得,小时候经常生病,要去家附近的郑医生诊所打针,有时候冬天都要挂点滴,小手冻的冰凉。爸妈会给我准备个小火炉,还有香甜酥脆的“猫耳朵”。那个小小的我,还会大方地与诊所的护士们分享“猫耳朵”。不知道这些小事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,直到现在这么老了,用“猫耳朵”这种点心哄自己吃药的方式都没有改变。神奇的是,吃几片“猫耳朵”,心情真的会好很多。

有“猫耳朵”陪伴的归途,也显得格外香甜。回到小区,就发现几株茶花正开得娆娆:同一株上,含苞的,半开的,盛放的,凋谢的都有,所有的花朵都热热闹闹,相亲相爱的挤在一起,并不是盛放的就嫌弃凋谢的。两棵龙爪槐一片叶子都没有,全裸着身子却毫无愧色地与茶花美人比肩,他们似乎很陶醉其中呢!小区绿地中央的几棵合欢树,挂着一串串可爱的小豆荚,风儿吹过,沙沙作响,似乎在与满是小米粒花苞的桂花树聊天:“你有花,我有果实。咱们都是有儿女的人啦!” 再往里走,人行道旁就是高大静默的香樟树,任何时候,他们都是那么的忠诚温柔。默默陪伴的,则是同样木讷的广玉兰,总是一声不吭,只有风儿才懂得他们可贵的柔情。甚至墙外的夹竹桃都不容忽视,粉的白的花儿已然落光,也就洗尽了铅华脂粉,墨绿的枝叶尽显阳刚之气。最后出场的是几株枇杷树,仔细找寻才能发现,树上竟然还隐藏着几簇花,甚至每一簇里都有含苞的,盛放的和凋谢的花朵。不仅如此,连每个枝头的末端,都有毛茸茸的新芽。我从来都不知道,枇杷树在冬天还有如此生机。还有什么呢?还有矮矮的冬青,以及我不认识的三两种树,叶子都绿油油的,枝头也有很多新生的嫩芽,似乎笼罩在他们身上的,不是冬日阴冷的残阳,而是温暖和煦的春光。我突然觉得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”这句话如此之片面,因为神奇的大自然中,有太多太多冬之君子,冬之挚友,乃至冬之恋人。她们共同鸣奏出和谐蓬勃的冬之舞曲,告诉不喜欢冬天的人们,寒冬,也可以是生命中美妙的好时光!